他與她第一次相遇,是擦肩而過的狀況,雖然他很想忍住不回頭看她,但是他仍舊回頭了。
讓他驚為天人的她!
他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不知道她來自哪裡,關於她的一切,他什麼都不知道。
但從此,他天天站在這條與她相遇的路上,期待再一次見到她,再一次也好,再一次…真的…就好…
他不可自拔的愛上她,儘管他與她只有一面之緣,他告訴自己,他是愛她的,他甘願為她,做一個站
在回家的路上等待她歸來的男人。
在她旁邊的朋友,無法引起他的注意,因為她的倩影已經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想要連根拔起已經不
是一件簡單的事;他甚至已經無暇注意路過的女人們長的是什麼樣子,他只是一直專心的尋找他心中的那
個她。
「如何讓我遇見妳,在妳最美的時刻?」颳風下雨,他從來不曾缺席,就像堅守在路邊的地藏王菩薩
的雕像,風雨無阻。
他向佛祖祈禱:「如何讓我遇見她,在她最美的時刻?」這樣虔誠的祈禱,就像他站衛兵的出席率一
樣,天天出現,從來不曾缺席過。
於是,佛祖將他化成一棵樹,可以守在她曾經經過的路上。
從此,他只需要陽光、空氣和水,還有,日夜不停對她的思念。
過了好多年,她終於出現了,她像是在尋找著什麼一般,常常經過他面前,有時候一天經過好多次。
她總是每天抱著希望而來,沮喪而歸,日復一日。
這樣的情形,他看在眼裡,非常難過,很想問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讓她這麼鍥而不捨的?
在她身上,他看見了當年的自己,在這條路上,到處佈滿了他曾經踏過的痕跡,因為他不想錯失任何
一個可以看到她的機會,任何視野總是未曾忽略過。
他現在,是棵樹,他守到她了,但是她讓他看見的,卻是一天更一天的憔悴。
「如何讓我遇見妳,只在妳最美的時刻?」他沒有眼淚,因為樹是沒有眼淚的,他的眼淚只能化成樹
的泌液作用所形成的水滴,在她離去時出現,在她出現時蒸發。
直到有一天,她來了,身後跟著一個男人。她仍然是不停地找著,而男人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背後。
「天快黑了,我們回家吧!」男人這麼跟她說。
「不!再讓我多等一會兒,再一會兒就好…」她毅然拒絕了男人的提議。
「停止吧!我知道妳每天到這裡來,只是為了想見他一面!」
「他!?」他的心裡好不失落,一抹苦澀的滋味,在他的心頭蔓延開來。
究竟是誰,有這個榮幸可以得到她眼光的眷顧?
他一直想著,卻沒有答案。
「我明天再陪妳來吧!現在先回去休息好嗎?」
「你不需要陪我,這棵樹會陪我,從我開始找他的那一天開始,這棵樹一直都是陪著我的。」她仍然
拒絕。
聽見這個答案,他只能苦笑,他只是一棵樹,雖然可以守著她,卻無法像然人一樣向他開口,即使問
聲好,打個招呼對他來說都是不可能達成的事。
「怎麼哭了?」
他忽然嫉妒起那個男人,雖然她的樣子不太像喜歡那個男人,但是那個男人卻擁有著可以對她噓寒問
暖的機會。
「我怎麼哭了?」她趕緊拭去淚水,「我要保持著笑容,讓他不管在哪裡,一回頭就可以看見我對他
微笑著。」
她終究還是跟著那男人回家去了。
他是一棵樹,一棵沒有感情,不會說話,沒有表達能力的樹,儘管他心中對她有無限的愛,她卻從來
不能感受到。
隔天,一如往常,她還是來到這裡,但是身邊已經沒人作陪。傍晚,她趴在樹幹上痛哭了許久,才又
拖著疲累又失望的身軀回家。
日復一日。
她哭著,他看著,心裡卻比她難過。
不知不覺中,他開始枯萎了。因為她的淚水也一起灌溉了他,他無法負載這些淚水的重量,只能默默
地祝福她趕快找到她想要找的人。
他始終沒有開花,不曾結果,因為他不甘心只當一棵樹:他很感謝佛祖讓他化成一棵樹,因為他終於
等到她的出現;但是他現在不該只是一棵樹,他應該是一個可以安慰她的人。
他必須開始凋零,當他發現自己再也不安於只是一棵樹,天底下哪有樹愛上人的呢?
這一天,男人又陪著她來了,他也凋零的差不多了。
「停止吧!他不會出現的。」面對她的執著,男人不忍心苛責,只是無奈地搖著頭嘆氣。
「折翼的天使,要找回他的翅膀,才能回到天堂;傷心的我,要發現他的存在,才能修補好我的心。
」她對著男人淡淡地笑著,這份微笑中,帶著不可言語的悽楚。
「他到底是誰?告訴我,讓我幫妳。」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他是誰,我只見過他一面,我跟他在這條路上擦肩而過,我不想回頭,但是還
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他。」
男人沉默了。
屬於他的最後一片葉子也在這個時候落下,這棵樹正式邁向死亡之路。
「我不是忘不了他,而是捨不得他眼光曾經停留在我身上的那段時間,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今年我又來到妳門前,妳只是用柔柔烏黑的眼,輕輕的說聲抱歉,這一個時節沒有春天。」男人說
,心裡五味雜陳。
「妳知道嗎?妳的等待,讓這棵樹都枯萎了。」見她不語,男人又繼續說下去。
她猛然抬頭一看,曾經茂盛的綠葉已經一片都不盛了,只剩下一些殘枝,說他已經死亡真是一點都不
為過。
「如何讓我遇見妳,在妳最美麗的時刻?」男人問。
「我的美麗,不為你而在。」她淡淡地說著。
「從前有個男人,一直在這條路上等著,嘴裏喃喃唸著:『如何讓我見到妳,在妳最美的時刻?』,
風雨無阻,但是他已經消失很久了,我只是不希望妳步上他的後塵,妳也消失了。」
「他?」她十分不解。
「傳說他化成一棵樹,等待著她最愛的人出現。有人曾經問他,他究竟在找什麼人,他只是回答:『
我不知道她是誰,我只見過她一面,我跟她在這條路上擦肩而過,我不想回頭,但是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
她。』我本來不想告訴妳這些的。」
「從此之後,他只需要陽光、空氣和水,還有…對我的思念…」她摸著已經枯萎的樹說著,眼淚也不
自主地落下。「他一直在我身邊,只是我沒發現,是我一直沒發現…」
「妳怎麼知道這棵樹就是他的化身呢?」男人真的覺得自己不該說的。
「因為他看到我,已經失去對我的思念了,缺少這項活下去的養分,他是該凋零的。」「這種心靈相
通的感覺,你是不會懂的。」
「妳怪我不早一點告訴妳嗎?」
「不怪,因為他就在我身邊,只是我沒有好好把握。你知道有些人不管多麼如常,像空氣一樣在你的
四周,你以為每天早晨睜開眼睛,就可以看見;可是當他走了比一場春雪化得還乾淨,一絲痕跡不留,你
就真的....除了在夢裡再也見不到了…」
- Aug 05 Sat 2006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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